津哥儿都快有三个月没有见到父亲了,起先还有些犹豫,等三爷插着小儿子腋下高高举起的时候,津哥儿乐得“咯咯咯”笑个不停:“要,再来。”

啟哥儿背着双手认真地抬头看着弟弟说:“爹爹才回家,累了。等爹爹歇息好了再玩。”三爷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三奶奶:“这小子可真长大了,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可见是夫人教导的好,夫人辛苦了。”说完拱了拱手。三奶奶羞红了脸,忙避过一旁,斜睨了丈夫一眼,一时眼波潋滟,看得三爷心里痒痒的。

等儿子们都歇下了,夫妻二人才坐在睡房的花梨木半圆桌上说话:“。。。母亲前些日子得了病,听莲碧的话似乎是张妈妈挑唆着,让母亲觉得是因为见了橒姐儿才刑克犯冲害了病,连带着大嫂也受了委屈,让张妈妈去传话,说今后便好好地在院子里过活,什么晨昏定省的都免了。”停了停,给三爷续了水,有些不解地说:“我和啟哥儿也是经常去景德堂,啟哥儿还常常背三字经、千字文给橒姐儿听,两个人玩的可好啦。橒姐儿见了哥儿便手舞足蹈的十分欢喜。啟哥儿很有些哥哥的模样,我倒是觉得懂事了不少,对着津哥儿也更爱护谦让了些。”

“嗤,”三爷不屑的冷笑“妇人之见。若是真有刑克冲害,那也不用打仗了,派个八字相冲的过去,一会的功夫便病了,几日就死了,那得省了多少国帑。她外祖父是操劳而死,陛下都加封了太子太傅。她的二个哥哥出痘而死,与小侄女有什么相干?那年出痘的好像就是他哥俩?”三爷询问着三奶奶。三奶奶怔住了:“是啊,就是他哥俩。”那是怎么染上的天花呢?三爷和三奶奶对视一眼,忽然感到后脖子有点冷飕飕的。夫妻二人虽然觉得这天花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理不出头绪。

三爷喃喃地:“侄儿们出痘死了,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要害死他,又是谁想要他死呢?”三爷的目光有些飘忽,他们都死了,谁得利?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二爷有些不敢想下去。

有时候内宅的霜刀更甚战场上的铁剑。

“那年我四岁,母亲派人接了我们回来,和姨娘住在天逸阁,住一起的还有柳姨娘和陈姨娘。没几个月我姨娘病死了,只是一个普通的伤风,怎么会病死了呢?母亲找人来查,说是柳姨娘在给姨娘煎药的时候将最要紧的一味药给藏了起来,于是柳姨娘也死了。陈姨娘吓呆了,后来也不见了。整个天逸阁就我一个人,丫鬟婆子一个都不见,我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到后来哭不动了,就躺床上,大约也快死了。”三爷盯着窗户想着那个黑乎乎的夜晚,连支蜡烛都没有,他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院了。从此,我住在了大哥的院子里,那年他也才十一岁,就像个爹似的管着我的衣食住行、读书写字,待得大哥随父亲出征后,又将我远远地送去了杭州读书。”三爷双手捂住了眼睛,说不下去了。

三奶奶默默的递了帕子,续了水,红着眼眶替三爷说下去:“那年我们成亲前一个月,大嫂突然来看我娘家二嫂,后来我的嫁妆单子上就多了二个庄子、三个铺子、一个四进的宅子和一万两银子。”听着夫人慢悠悠的语声,梁二爷想起那天侯夫人看见嫁妆单子后先是震惊、再是愤怒、后是忍耐,真是五彩纷呈,倒是可以开个染坊铺子了。

梁二爷抹了抹脸,嘲讽的声音低低地:“府中按例,庶子成亲后月例十两,庶媳妇五两,庶子嫡子未成年二两,差事所得则上交公中。”那晚,西次间的灯很晚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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