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魔鬼所附身,几乎等同于被下达了死亡的宣告书。村民们相信,魔鬼会将人的灵魂啃食干净,再将残骸丢进亡者之国。

只是,灵魂殆尽的过程太过于漫长而苦痛。

发病的初期,患者尚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那时候,他们还拥有着身为人类的理智。但随着病情的恶化,人们逐渐展现出异样的焦躁与疯狂,他们变得像是活死人一样,甚至开始无缘无故的攻击村民。

最开始的时候,村民们还会积极地帮助他们寻求治疗的方法。但接二连三的殒命让他们意识到,他们的努力没法改变任何事情。

慢慢地,村民们开始消极应对。一旦有人出现了患病的征兆,他们就会要求那人离开村子,妄想这样就能够带走魔鬼,让村子免受接二连三的厄运。

那些患病的人往往会听话的离开村子,拒不离开的人甚至活不过病情开始恶化的时期——他们在失去理智之前便会遭到同乡的毒手。

他们中的一些人选择在海岸的山洞中生活——那里是村民们安葬逝者的坟冢。他们与死人共眠,在人间与亡者之国的边界徘徊,在亡者的温床上播种下一场死亡。

接二连三的死亡伴随的是撕心裂肺的亲离子别,人们对于别家的悲剧开始变得麻木,只是祈求灾厄不要降临到自家头上。

这一切开始有所改观,是在以利亚撒接替他的养父站出来后。

某一日,他召集来全村的人,在众人的面前宣布,自己已经从父亲那里接过了神的权柄,有能力带领村民们驱散魔鬼。

为此,他要求村民们贡献出各自的财产,用来支持他进行驱鬼的仪式。

为了能够早日结束这灾祸,村民们选择相信以利亚撒。他们纷纷从各自的储蓄中拿出一部分,给了这新生的神使。

当天晚上,以利亚撒点燃了一把篝火。他让村民们围坐在火焰的四周,自己则站在火焰旁,宰杀掉一头村中的羊羔。

他将羊羔的颈部割开,让鲜血撒入火焰之中。继而跪在篝火旁,低下头来念念有词地祷告着。最后,他面向天空,向着隐藏在云幕后的耶和华大声祈求,祈求他能够帮助村子驱逐魔鬼。

这场仪式过后,村子确实迎来了难得的平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没有任何人患病,而以利亚撒也获得了人们的尊敬,成为了村子实际的领袖。

但好景不长,最终还是有人病倒了。以利亚撒以这次的魔鬼更加强大为由,要求人们献上更多的财富。人们迫不得已再次将各自的积蓄贡献了出来,但这一次也没能彻底消除灾祸,一个月后,又有村民患上了疾病。

除此之外,以利亚撒还对村民们提出了很多要求。

不准接触外乡人,特别是自称为医生、先知的人,理由是这类人容易招来恶鬼却没有驱鬼的能力。

不准离开村子,也不准接触患者,魔鬼最喜欢胆怯和心软之人,这样做它一定会降临到人们的身上。

交钱、驱鬼、患病,人们在周而复始的轮回中重复着无尽的灾厄,但唯有这种方法才能将厄运推后。

逐渐的,人们已经无法再承担驱鬼的费用,所有人都陷入了懈怠之中,他们终日不离家门半步,生怕与别家走得近一点就会被魔鬼盯上。村子的生产实际上已经陷入瘫痪,而下一次的灾厄已经迫在眉睫了。

……

庄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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