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老臣身负先王所托,辅佐王上治国,王上若如不能收回成命,那老臣只能以死进谏。“甘蔺猛地上前两步,好似要倒伏在玉阶上一般,一腔语调简直与史书上所写的骨鲠忠臣一模一样。
”先王“二字一经说出,已经掀起帘子的熊绎身形突然一顿,却并没有转身,”荣翟,令尹大人心忧楚国,此番北进淮南,你便带着令尹大人同去,战事凶险,可不要伤着寡人的社稷重臣。“
声音冰冷,更胜刚刚之盛怒,真当他熊绎如今还是那个被他用先王之名胁迫的孩子,如今的楚国,只有他熊绎才是王!
”令尹大人,请吧!“荣翟走到阶前,看着如同一条老狗一般趴在台阶上的甘蔺,冷哼一声,冲着殿门外招了招手,”来人啊,令尹大人腿脚不好,来人帮帮他。“
廷议结束后第二日,楚使带着美女百人,奇珍珠宝更是装了数箱,乘着舟船,渡江而去,面见宋王,一同带去的还有楚王熊绎亲拟的国书一份。
只言宋楚淮南三国世代比邻,互有亲盟,本该和睦,可淮南穷兵黩武,狼子野心,欲起刀兵之祸,以一国之力指染宋楚两国,此次楚国北进淮南,不求宋王出兵相助,只希望宋王作壁上观,看一出好戏。
一封国书同样向着淮南而去,并非宣战,更不提刀兵之事,只是些当逢乱世,两国比邻,应当相互照应的客套之辞。
五日之后,剑拔出鞘,楚国大军倾国而动,兵分两路而行,一路水战,大小船舰数千,几将河道堵塞逆流而上,向着淮南东境而去。
一路陆战,车乘万数,甲士更有十余万众,行军队伍辎重粮草,百里不绝,向着淮南南境而去。
兵贵神速,两路楚军日夜兼程,在国书送达淮南的第二日,大军便已经抵达淮南边境,淮南虽非庸碌之国,对于西楚这位强邻也是早有防备,可却没有料到,修好的国书和大军竟会前后赶至,再多的准备都是措手不及。
楚军一路势如破竹,连拔数城,但只掠地,却不分兵驻守,攻下一城,只补充粮草辎重,休整一夜时间,随后便立刻开拔。
南境的楚军东向而行,东境的楚军南下而走,两路大军意欲合兵,将淮南的东南两境战火连成一片。
各地的战报像是雪花一样传进淮南王庭,朝堂上下文人震恐,武臣惊怒,但淮南到底是厉兵秣马多年,一支支从各地征调而来的军队迅速汇集,千里奔袭,迎击楚军而去。
可楚军攻势实在太急,前一日收到战报,待大军赶至之时,便已经只剩下了一座饱经蹂躏的空城,楚军早已扬长而去。
楚军可以对这些城池肆意劫掠蹂躏,可他们却不能不爱惜,楚军走后驻城守军,大小官吏都被杀的干净,可对于百姓却不取性命,只劫掠家中存粮,如此作为安的可不是什么好心肠。
一座城池,军伍官吏尽亡,只剩下一群无人管控,却饥肠辘辘的百姓,大家都要吃饭,便只能争抢,平日中因为官府打压而不敢冒头的市井无赖,如今却可凭着自己的胳膊拳脚喝酒吃肉,往日中看上了哪家的婆姨,又与谁结过仇怨,此时不就是用强杀人的大好时机。
城池之中尽是这般的混乱局面,无人管控,往日的良民百姓,此刻却都如同盗匪流寇,若是任由其发展,必生大乱,所以追击楚军的大军每过一座城池,便要留下一部分兵力暂作镇压,掌兵之人还必须军纪严明,否则光留下士卒,无异于是狼入羊群。
楚军一路高歌猛进,杀的痛快,可后面的淮南军队却是一路上缝缝补补,追的辛苦,战线越拉越长,楚军可以劫掠城中府库百姓余粮,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不留下一分一毫。
他们却只能够依靠后方的辎重补给,可战线一长,时间一拖,饶是国富民强也难免捉襟见肘啊,路过城池忙于镇压,何谈休整,疲于奔命。
足足月余的时间,竟然连楚军的面都没有碰到,淮南王大为震怒,当廷斥责武将无能,又是数道军令发出,西北两境的边防驻军都被抽调,分成数路,只求歼灭在境内横行的楚军。
终于,旬日之后,楚军夺得南方重镇彭城,当夜城中休整,清晨准备大军开拔之时,淮南大军已兵临城下,另外江河之上,同样有数千船舰,等候着自东南下的楚国水军。
虽是兵临城下,可两军气象却大不一样,淮南大军星夜兼程赶至此地,尚来不及休整,人困马乏,而楚军却是安睡了一夜,城头上甚至还起了炊烟。
楚军进攻颇为果断,丝毫没有居城固守的心思,占据城池或许可包暂时无忧,但此地是淮南境内,楚军占据此地也是孤立无援,等到淮南军队陆续赶至,会把楚军活活困死。
所以干脆趁其立足未稳,疲倦之际,以雷霆攻势率先击之,果不其然,楚军一动,合围之势立马便被撕出了一道口子,但被淮南大军追上的楚军却好似并没有要撤退回楚的想法,且战且退,仍旧动向而去。
在江河之上静候的淮南船舰却并没有等到楚军,因为走水路南下的楚军早便化整为零,提前沿岸停靠,水路改行陆路,一刻不停,南下奔袭千里,与正被淮南大军追击的楚军汇合。
本是略占上风,一路追击楚军的淮南大军,局势突转之下却变成了腹背受敌,合流的楚军左冲右突,大杀了一阵,斩首数万之众,最终以淮南大军的溃逃最为结束。
战报传至御前,淮南王震怒之余慌张更多,匆忙派出使臣向宋国求援,宋王收下了使臣送来的厚仪,却毫无出兵的意思,一时之间,淮南一国上下,人人自危。
至此时,大杀四方的楚军才终于萌生了退意,两路大军向东折返,一路劫掠数座港口,淮南本就是江流横通,水上通商的繁茂之地,一路上楚军劫掠各国商船数百,到并不商人,船上财物也不扣留,尽数扔到岸上,只要船只。
楚军搭乘着抢来的数百商船和北上的数千船舰,一道走水路,沿着江河顺流而下,扬长而去。
数月的征战终于结束,楚军伤亡不过万余,却屠戮淮南军伍十余万,焚烧城池十余座,毁坏港口数座,劫掠粮草辎重无数。
一战传出,天下震动,此战过后,世人皆知,楚军士卒,长戈短刀,披犀甲而战,锐不可当。
战火却不只在淮南一国燃起,遥相呼应一般,雄踞一方的辽东南越两国,也同时向着各自毗邻的胶东、陈国递出了剑戟,天下一时刀兵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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