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紧紧捂着被李梅亲过的脸,一时里,五味杂陈,心潮澎湃。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来不及作好准备,就被丘比特的神箭一箭射中。他魔魔怔怔的,脑子一片空白。心想:这一对父女,一个投怀送抱,一个疯疯癫癫,是不是都中了邪?都吃错了药?

地煞死里脱生,本应该压压惊,多休息几天。可他在租房里睡了一天懒觉,第三天就开始上班点卯。

在地府里上班也无非是应个卯,签个到,找个清静一点的茶楼喝个茶,山南海北乱扯一通,把一天的日子打发过去。就相当于人世间吃大锅饭,搞大集体,社员都是混工分,出工不出力。

刚刚走到鬼使衙门,地煞就听见院子里面闹哄哄的。一群人围着一张贴在墙上的皇榜,评头品足,指指点点。地煞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皇榜上有他地煞的名字,而且还排在前面最显要的位置。他一脸懵逼,有些丈二和尚摸头不知脑。

“皇榜上怎么会有我的名字呢?而且还是钦点的第二路先锋。”地煞有些纳闷,暗想:“要么是写错了名字,要么是有人跟我同名同姓。应该说,就是满天掉馅饼,也不会砸在我的头上。这不可能?”

地煞刚进衙门,拿着水杯还没落坐,同事牛头张仁、马面李虎、羊角赵山就纷纷涌了过来,拱了拱手,异口同声地说:“恭喜,恭喜,恭喜猪脸陈旦,被阎罗王钦点为开路先锋,统率阴兵十万,征讨罗刹国。请客,请客!”

“什么先锋?罗刹?我怎么就蒙在鼓里哩?”地煞放下杯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这…”牛头、马面、羊角也面面相觑。

大家正在费解,踌躇。黑白无常两位大帅中的白无常,倒剪住双手走了过来,滞下步来说:“小子,你交上桃花运了,这次罗刹国起兵造反,攻陷了我玉树国七座城池,阎罗王欲御驾亲征,无奈老眼昏花,力不从心。幸好有欣樱公主挂帅出征,钦点你第为第二路先锋。”

“大帅,不可能吧,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就不可能哩,这可是白纸黑字,皇上的圣谕,盖了玉玺的。”白无常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圣谕,郑重其事地放在桌子上,接着又说:“老夫在上面也有个名字,职任粮草节运使。第一路先锋是转轮法王宋武,第二路先锋就是你猪脸陈旦,你狗日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

“那还不是白大帅的栽培。”地煞诚惶诚恐。

“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知道就好。这样吧,班你就不用上了,到兵器库里挑一副好甲胄,选一件称手的兵器。把马喂好,觉睡足,跟老婆亲热够,打仗可是马革裹尸、刀口舔血的事情,说不定就把命搭上了。”

众人哄地一声大笑起来。

“多谢大帅。”地煞拱了拱手。

“小子,谢就不必了。以后,我们还是战友哩。真的,这次出征的将士,每人有一笔安家费,将官二千两,士兵五十两,由丰都城都司府送到府上,注意查收。”

“嗯,嗯。”地煞感激地点了点头,说:“多谢大帅提醒。”

地煞遵大帅白无常之嘱,到兵器库里挑了一副黄金锁子甲,选了一杆三尖两刃断魂枪,拣了一匹骨骼粗壮、四肢健硕的千里马。

果然,地煞骑在马上甲冑鲜明,威风凛凛,颇有几分大将军的气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地煞刚进家门,门外就传来了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只见几个都司府的衙役推推攘攘,敲锣打鼓,押着两箱白灿灿的银子,径直朝他家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脸上有白麻子的,可能是个头领。他拱了拱手,眉开眼笑地说:“陈旦将军,这是阎王府颁发的、二千两银子的安家费,您点点,看够不够数?”

地煞不信。他就吃过这样的亏,同样也是都司府送过来的银子。按照双方约定,都司府强征李兴为送给鬼王钟馗的寿礼,应付卖身纹银一千两,钱货两清,概不赊欠。

问题的关键是:都司府银子是送过来了,一千两纹银,一钱不少。可都是些假银子,糟锡箔,成色不足,根本就用不出去。不仅钱庄、银号拒收,就连道士们也嫌弃,还闹出了一个很大的笑话。

前晚,李兴、李梅父女俩请道士给地煞做斋超度,双方商定付工钱七两纹银。道士们见事主根本没死,又半路返回,不好意思要全款,让了让,工钱减半,只收三两五钱纹银。李兴父女也不是小器的人,借了天平、錾子就开始兑银子。

不兑不知道,一兑吓一跳。邻居们七手八脚地錾开了都司府送来的卖身纹银,一看,都是些假银子,糟锡箔,全是些哄鬼用的东西。道士们不是傻子,坚辞不受。

父子俩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银,只好用打豆腐用的黄豆抵账。道士们搬了七袋黄豆还不够数,双方约定剩下的银子,用打好的新鲜豆腐抵扣。每天早上,李兴或者李梅,必须亲自把打好的豆腐送到观里。

吃一堑,长一智。

地煞不相信官府,理由充分。他和衙役们押着两箱银子原路返回,找到最近的一家钱庄。由钱庄里的伙计牵头查验,过秤,当着街坊和所有衙役的面,把二千两纹银都稳稳当当地存进了钱庄,兑换成一张盖有朱红大戳的银票。

考虑再三,地煞觉得银票也不稳当,带在身上碍手碍脚。干脆,地煞把银票交给了好友卢先媚,算是他在车马店里的一笔投资,入了个股而已。

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地煞领到朝庭颁发的先锋官将印,立即召集麾下诸将升帐议事,登记造册,集结队伍。将士们安顿好家属,陆陆续续开始集合,按纵、旅、旗、营编成队伍,临时驻扎在丰都城外的一个大祠堂里。

附近的居民也积极响应,携酒牵牛前来劳军。父送子,子送父,小媳妇送丈夫,道不完的缠绵,诉不尽的衷肠。

地煞也有些伤感,骑在马上恍恍惚惚。李梅的叮咛,桑吉的祝福,他都牢记在心,再苦再难,他都必须好好活着。活着就是一切,活着就是希望。

说起来,罗刹国是一个蕞尔小国,四面环海,面积不大。古称僧伽罗国,现名锡兰。国中女人居多,男子少得可怜。除非职位高,权力大,财大气粗,具有非凡的影响力,才有资格与男子婚配,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虽然男子少得可怜,可男人的地位并不高。相当于家里养的一只狗,一只猫,可以呼来唤去。与猫狗不同的是,男人还有传宗接代的责任。如果女主人不怀孕,男人可以像奴隶一样被卖来买去,性功能强的价钱高,也格外抢手。

其实,罗刹是由鬼魂修炼而成的地仙,吴承恩的西游记里早有记载。而铁扇公主就是罗刹国国王的女儿。她花容月貌,武艺高强。她之所以嫁给又老又丑的牛魔王,一是国内男人不多,资源稀缺,没有过多的选择二是牛魔王道行高深,能哄会骗。

而罗刹国之所以攻城略地,发动战争,主要是为了男人。由于国内女多男少,性别失衡,女子没有适合的男子婚配,人丁一直稀少,青黄不接,女人也长期处于性饥渴状态。尤其是一些中产阶层和底层妇女,婚嫁无望,怨愤尤深。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

具体不知道是哪一天了,女罗刹们终于爆发了。她们揭竿而起,一鼓作气攻陷了都城,见女人就杀,见男人就抢,把个罗刹国闹得乌烟瘴气,天翻地覆。

国王无法,只得下令招安,绥靖,并承诺每年与邻近的玉柱国开战,掳掠壮年男子八千,以求繁衍生息,香火不绝。国王之所以选择攻打玉柱国,经过了深思熟虑。一是玉柱国的男子个个长得高高大大,眉清目秀,符合优生优育的道理二是语言相近,容易沟通。

队伍集结完之后,地煞所在的第二路,编成了七纵二十八旅一百一十二旗四百四十八个营,下辖兵员九万不到,对外却号称十万。主帅欣樱升帐点过将,七路人马旌旗蔽日,甲胄鲜明,浩浩荡荡地向踢兰国进发。

地煞心里一直打鼓。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打过仗,带过兵,更别说与凶悍、泼辣的罗刹女面对面地厮杀了。听说,罗刹女个个身材高大,目似灯笼,口如血盆,见到壮年、美貌的男子,就像老虎见了羔羊,先奸后杀。

队伍披星戴月,风雨兼程,一路向北进发。不到三天的功夫,就到玉柱国的边境。玉柱国国王见援兵已到,大喜过望,放下吊桥,将大队人马迎入城中。

队伍才刚刚过半,忽然一声炮响,号角震天,大队女罗刹铺天盖地杀了过来。一个个抡枪舞棒,奋勇争先,就像潮水席卷沙滩。

慌乱之中,地煞只得整肃部下,举枪迎敌。幸亏他是第二路,有第一路在前面抵挡,有个缓冲。而第一路先锋转轮法王宋武的部下,在罗剎女的猛烈攻势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宋武是个大胖子,行动笨拙,狼狈地爬上了马背,一路策马狂奔。一个长发飘飘的罗刹女,草裙跣足,迅疾如风,挥舞着一支巨槊,在后面紧紧追赶。

“不好!”地煞吃了一惊,心如电转,转轮法王宋武好歹也是桑吉的亲舅舅,如果有个闪失,自己也不好交差。说时迟,那时快。地煞策马举枪,毫不畏惧,朝追赶上来的罗刹女迎了上去。

“乒乓。”枪槊相交,激起了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个人都被震退了几步。罗刹女睁开大眼看了看地煞,有些匪夷所思。因为自从出师以来,她所向披靡,从来没遇到过对手。心想:这个黑大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点意思。

地煞的虎口也隐隐有些发麻。这鬼女势大力沉,凶悍无比,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凭蛮力,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地煞卖了个破绽,佯装着不敌的样子,策马而逃。他暗暗地藏在马肚子下面,偷偷拿出了皮囊里的五彩飞蝗石,约摸四、五粒左右,觑得真切,朝罗刹女脸上扔去。

飞蝗石快如流星,挟着一股劲风,啪啪几声脆响,接二连三地打在罗刹女的脸上。罗刹女哎哟一声,仰面栽倒。阴兵们一拥而上,把她捆得结结实实。

罗刹女们见首领被擒,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纠集残兵鼓噪而上,又缠斗了一个时辰。无奈军心不稳,大势已去,只得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地煞立了头功,也无心追赶,在部下的簇拥下,奏凯入城。

地煞进得城来,只听见战鼓咚咚,主帅欣樱早已在府衙内升帐。一时里,战将云集,枪兵森列,剑戟如林,一面斗大的帅字旗在空中猎猎飘扬。好不威风!地煞心中一凛,赶紧挤进战将堆里,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主帅欣樱端坐在虎皮交椅内,面如朗月,目似秋水,一身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十分威严地说:“今天,是我军与罗刹国第一次交战。第一路先锋转轮法王宋武带头逃跑,损兵折将幸亏第二路先锋陈旦奋勇擒贼,立了头功。本帅赏罚分明,治军严谨。郐子手,给我把罪将宋武和那个新抓的女罗刹押上台来,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转轮法王宋武闻言,吓得浑身发抖,屁滚尿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欲知宋武性命如何?罗刹女是否被杀?地煞立功如何升赏?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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