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直令廷谔向隅一泣、涕泗滂沱,犹如锥心之痛。那令姜在一旁哭着哭着便累得睡着了。

廷谔翻了包袱,似疯了一般,将所有的袍衫都铺在地上,把十七放在上面,又帮十七掖紧了盖着的袍衫,帮她搓着手背、手臂,帮她保持体温,希望等十一回来,借着他的医术能治好十七,让十七重新清醒过来。

不觉中,外面便是迷蒙的光线透进来,竟是个阴天。一个身影在外盘动着灌木,廷谔忙放下十七的手,躲在洞口旁,准备随时扑上去拼命。

那个身影闪进来,似乎眼睛还不适应洞中的黑暗,轻声唤道:“十七?廷谔?”

那廷谔从旁闪出身来,本是欲哭无泪的他忽又泪如雨下:“十一哥,你快看看十七姐吧,她快不行了。”

十一听闻,忙去到十七身旁,探了鼻息又切起脉来,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不会的,不会的。”

那廷谔在旁哭诉:“我不论怎样叫她,都叫不醒她。十一哥,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她。”

那十一十分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眼泪悄然堕下来,“对!用我的血,用我的血。肯定可以救她的,肯定可以的。”

廷谔听着,抬起头看向十一哥:“真的吗?十一哥,那你快一点啊,快一点救救她。”说罢,廷谔用衣袖拭了拭眼泪,又燃起了希望。

那十一忙拔出手中的七屠刀,毫不犹豫地在手掌中深深划了一刀,那血霎时奔涌出来。廷谔早已微微扶起十七的头,用手掰开了十七的嘴,任那十一掌中的鲜血滴滴流进十七的口中。

许是太激动,又太过紧张,不小心,便滴在了十七的唇周,可是他们根本顾不得那许多,恨不得所有的血都给十七。

须臾,那十一的血便止住了,十一又在伤口上割了一刀,血又涌出来。

不一会儿功夫,十七唇角满是鲜血。

“十一哥,我看够了,这么多够了。”十一的血又止住了,又想去割,被廷谔止住了。

“真的够了吗?”十一紧张、害怕,又有一点茫然无措。

“够了,已经很多了。十七姐应该待会儿就会醒来了。”说着廷谔轻轻放下了十七。

那十一看十七的唇角尽是鲜血,便用自己的袍衫去擦拭,心中万种柔情凝视着十七的脸:“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说着,用拇指去抚了抚十七的下巴,怜惜地去抚十七的脸。

十七的脸色煞白,更衬得唇周染过鲜血的地方淡淡殷红一片。

十一就那样看着十七,等着她时时睁开眼,要她第一眼便是看见他,完全忘了周遭的存在,似乎天地间只有他和十七。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度过许多岁月,又一路艰辛来到这里,相依为命。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失去十七,可这一刻,那种感觉令他害怕。他想起十七的笑来,想起十七责骂他的迂腐,此刻,他所有的愿望只是十七活下来、醒过来,哪怕要他当牛做马、杀生吃肉也值了。只要十七能醒过来。

可是,许久,十七都没有醒过来。只是那脸色似乎好看了点儿,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看得久了、又心怀希望,所以不觉得十七再如之前那么煞白。

洞外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阵阵,直把睡了半日白日觉的小孩儿令姜惊得哭出声来。

那廷谔忍泪哄起了令姜,只是十七一直未醒,令他心中疑惑不止。想来本不应该的。

那十一时不时地去切脉,脉象似乎平稳了些,但或许是关心则乱,他又觉得那脉象似乎不是太好,非常人之脉脉象沉迟而弱,或散乱如丝,雀啄屋漏……不,肯定是自己搞错了。

廷谔给令姜喂了喂水,给她吃了点胡饼。又把水袋递给十一,十一只是摆了摆手。

“十一哥,你必须喝口水、吃点东西,否则待会十七姐醒来,你怎能背着她下山?”

十一听到这儿,方才接过了水袋,胡乱喝了一口,啃了几口胡饼。忽然想起来不见了令欢,问起了廷谔。

“我回来时她便不见了,可能是之前官兵搜山、慌乱中跑出去了吧。”廷谔声音中有点黯然,担心起那个孩子的命运来,毕竟荒野之中,不论那官兵,只那猛兽也够呛,不由得叹了一声。

“哦,对,十七姐写了一封信给令欢让她交给你。”

十一不做声,又喝了口水。只是觉得这预感不好:快十八年了,十七从没有给他写过信。此时此刻,竟然写了信给他?怕是自己知道不好……

十一不再去想,只是又看着十七。她似乎毫无醒来的征兆,沉得如一朵清莲。十一想着那脉象,心中更加慌乱。难道自己的血没用吗?不可能啊,不可能啊。十一的心如坠冰窟。

几人无话,又过了两个时辰,外面的雨早就停了,而洞内的倾盆大雨似乎并没有止歇,随着时间流逝,十一和廷谔的心如溺在水中、无法喘上一口气来。那小令姜虽然年岁尚小,却也感觉出洞中情形不对,猫在廷谔身后,不敢出声。

日暮薄轻云,雷声送雨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七仍旧没有醒,十一廷谔的心陷入绝望之中。

那十一看着十七,听着外面的雨声,不禁潸然泪下,轻拂着十七的脸,强颜欢笑,颤声道:“十七,你快醒来吧。你听,外面是你最喜欢的下雨声。你说人美这个名字不好听,说还是要叫雨来。记得吗?野漠风平处,惟闻似雨来。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我们马上改名叫风平、雨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十一多希望十七只是调皮与他笑闹,只是吓唬他,多希望十七听到这话立马睁开眼得意地要他践诺,多希望十七嬉笑着缠着他、骂他几句。

可是,十七依旧毫无反应,沉沉睡着。

十一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十七,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没有你,我怎能活下去?你又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求你了,求你快点醒过来吧。你死了,我也不会再苟活在这世上了。”

那一旁的廷谔亦是大放悲声,直惹得令姜也哭起来。可是他听到十一语中有死志,忽又想起十七昏迷前的叮嘱,一时慌乱,不知如何劝慰十一、完成十七的叮咛。

廷谔泣涕如雨,抓住十一,道:“十一哥,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只见十一伤心欲绝、毫无生念,目光颓唐,并不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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