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梦雪的背影消失在雷晓波的视野里,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机场。坐在公交车上,他缓缓打开了林梦雪离别前留给他的那封信:
晓波:
此刻,听着你们学校的熄灯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新奇兴奋,也有些失落。刚才虽然口头上说“回去吧,别担心我”,可是内心深处还是多么希望你能留下来陪着我。
从96年家乡古城的意外相逢到今天,整整三年多过去了,不算这次的话,我们一共就见了四次。最幸福的还是你去宁波那段时光里,虽然时间短暂,但和你能够没有任何顾忌的在一起。有时,真的希望时间就能停在那里,永远依偎在你的身旁,再也不管那些乱七八糟,惹人心烦的琐事。可这一切也只是想想罢了。
每一次节假日,当我看到身边路过的一对对情侣时,内心也会失落,我多么渴盼你就在我身边;每一次受到委屈时,我多想躺在你的怀里听着你的安慰;每一次遇到挫折时,我多想让你扶我一把继续前行。可是,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奢望。
我特别痛恨离别。那两次在机场看见你消失在登机口的时候,泪水总是那么的不争气。每次从机场出来,精神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漫无目的地找着公交站,自己也顾不得擦干眼泪,那个时候,早已没有力气注意形象,满脑子都是你。可是有相聚终归有分别,军人,本来就聚少离多,这一点,我能理解。
晓波,知道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特别踏实,上军校后,更给我这样的感觉,固定的时间,固定的规律,严格的自律,等等。很多人说,选择军人就意味着牺牲和奉献,但,我从不后悔,认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最幸运的事。
如今,别人的花前月下,我开始慢慢变得不羡慕,我喜欢你穿着军装的样子,对我来说,今后要做的,就是学会慢慢适应,慢慢变得简单,因为我已经深深感觉到,你的一个电话,一个安慰,一句情话,都会让我特别地满足。你可别笑话我,我平时就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
这次回去后,再有两个月就要去美国了,我知道你此刻心里一定有顾虑,因为汪向东。其实,我倒挺高兴的,至少说明你每时每刻都在想我。不过,晓波,我不知道别人会怎样,对于我来说,任何人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别忘了,在技校时,我的“单身”可不是赵文龙一个人的缘故,只要别像刘万鹏那样,我都能应对。
还有就是在国外的时间。对于这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记得曾经对你说过,宁波的公司我不可能待得太久,不仅仅因为汪向东,更因为自己的学历。像你所说,这次出国算是给自己充电吧,希望能将自己的内心和实力打造的更强大些,早日解开叔叔阿姨他们心中那道结,也好减轻你的思想包袱。
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天和你合影的那张照片,一定要抓紧时间寄给我(信纸背面有我在杭州培训班的地址),家里那本相册里只藏了一张的雪窦山合影总算可以不寂寞了。
晓波,说真的,这一次我一点都不想离开。昨天多么地希望听到你说:留下吧,我照顾你!呵呵,开玩笑罢了,我可不愿当你的人生负担。
最后,秀一句英语结束我的这封信吧:
I'll be yh all the years,till the end of time.Love you forever.
林梦雪
1999年10月2日夜
雷晓波读完信后,竟然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些温热的东西。一向不喜欢流泪的他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反应,他赶紧将头转向车窗外,极力地忍住眼中的泪水。
两个月后,林梦雪随汪向东及公司其他四个人,一起去了美国,一行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女同事,年纪同林梦雪相仿。临走前,林梦雪告诉雷晓波,两人今后联系可能会遇到麻烦,但请他放心,如果找不到她,就联系她的弟弟林然,走前她已经悄悄跟弟弟说了。
赵文龙在1999年秋天也如愿考上了士官学校,就在北京本地。看着他寄过来的相片,雷晓波心里暗笑:这小子总算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舅舅余慧泽的儿子余家宝也转学回到了老家,在小学五年级又上了一年,说是为了实现平稳过渡。雷晓波知道后,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他一直担心家宝会因为家庭、教育方式等因素的突然转变而受到影响。
姐夫郑士龙自从年后就到了小姑父家的运输公司,说公司也算不上,就是多买了几辆货车,郑士龙是其中的一个司机,全国各地跑。暑假回家时,雷晓波看到姐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心里也挺难受的。不过,还好一直住在家里,母亲余慧珍平时还能帮着一起照顾。
下半年,雷晓波所在的军校按照总部相关院校改革精神,做了一些调整。对雷晓波而言,除了自己所在六队由原来隶属二大队改成二系之外,加上住了三年多的宿舍楼也进行局部调整,其他并无变动,
张成山教导员已回到院里工作。学校考虑他的家庭实际情况,将他安排到了学院分管后勤的一个岗位上,日常事情并不是太多,正好空出来的时间可以多照顾照顾家庭。
自从林梦雪走后,雷晓波突然发现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多月杳无音讯。他曾专门到过原寝室,询问有无打电话找过他,得到的答复是一个没有。当时他推测是不是因为美国的时差问题,导致林梦雪不便与他联系,又或者是学校对寝室电话进行了特殊处理,跨国电话打不进来……等等。中间他曾联系过林然,林然说自己也没接到过姐姐的电话,只是从父母口中得知姐姐在美国一切还好。雷晓波问他林梦雪在美国有无电话或手机,林然说不知道。
2000年,在人类历史上算是又一个跨世纪之年。在雷晓波的记忆当中,很多关于千禧年的悲观预测,好像一个也没发生。当然,他对那些毫无根据的预测似乎也并不感兴趣。跨年之夜,队里举行了迎接新世纪的元旦晚会。往日一向活跃的他,却并没有参加这场迎新庆典。晚会那两个小时正好轮到张晓风站岗,看着他特别想加入到这场晚会中,雷晓波说:“你去吧,我帮你站岗。”张晓风感激地握住他的手,说:“还是咱老教导员的觉悟高,那我就不客气了!”
站岗地点是学院首长的住处一所岗亭,岗亭前方有一片浓密的松树林地,后方是一排排水杉。雷晓波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带着冬帽,静静地站在那里。夜,并不安静。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校园里战友们热闹的叫好声,不断地沿着夜空传到他的耳朵里。偶尔,他也会抬起头凝视着夜空,几颗明亮的星星在向他不停地眨着眼睛。只是临近农历月末,夜空中那轮蛾眉月还未曾看见,或许要等到深夜吧。雷晓波心里想着,此刻的林梦雪在做什么呢?她是否和他一样,也在注视着夜空,不对,在美国现在应该是早上,肯定看不到星星和月亮。不管怎样,但愿这星光能捎去他对林梦雪的无限思念吧。
临放寒假前,雷晓波迎来了人生中除高考以外最重要的时刻,硕士研究生入学考试。两天半的考试结束后,高智有些沮丧地跑到雷晓波面前说:“哎,我泡汤了,英语有点发蒙,晓波,你怎么样?”
雷晓波说:“发挥正常,但也有一些不会做的。听天由命吧!”
“你可不能听天由命,保送本来没问题,就被姜队长给害的,你一定要考上给他瞧瞧,不整那一套,一样能上!”高智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考研是为自己,不是给他看的,算了,高智,你也别多想了,等成绩下来再说,我问你,假期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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