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是一个断截面,在他与他们之间刻下了一个永远都无法跨越过去的沟壑断崖,他们或是生死相隔,或是变成了另外一副看不透的样子,那深渊断崖下埋葬着他们的血和泪,他们的痛苦和沉重,浩浩荡荡奔流而去的红色血水是世界阴暗面的反射,他知道他们都不可能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了岸的这一边,看着他们彼岸逐渐远去的背影,看着他们模糊的笑脸,一个人在呜咽着。

他极力寻找着最让自己舒服快活的生存方式,可老天也没让他好过多少,那场断截面之下埋葬了他们人生的枯骨,就剩他一个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在某个风起云涌的暗夜间偶尔会想起那些梦幻般的日子,明明记忆已经模糊得连他们的面孔都看不清了,可是那份沉重,还是深入到了骨子里。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温柔轻叹,那些被染上夏季颜色的少年时代,在迎来了一场亘古的终结的瞬间,在这个世界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切消失之后那些东西好像是他一个人编织的故事,终于有一天他从故事中醒来,所有的东西都忘了,一切都模糊了,只有故事的痛楚依旧明晰,提醒着他别想将之当作一场浩浩荡荡的错觉。

他在这里看到了自己与过去并未完全断绝的联系,他看到了自己年少故事中的两个人,于是某一时刻铭记在内心的夙愿重回脑海,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不在乎,而是无能为力,他曾经是多么深切地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坠落的感觉介于生与死的纠缠之间,他回到了那种恐惧感的来源之处

从被梦魇缠身威压的状态中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可以吞噬掉世界上所有光线的醇厚黑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记忆有几秒钟的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为什么在这里,来这里干什么,梦中的恍惚一直延续到醒来之后,他的心脏还被那深渊中下坠的恐惧感控制着无法逃脱,一下又一下快速抨击着他的心房。

介于梦境和现实边缘的浑浑噩噩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他才头晕目眩地想起了自己被左天一脚踹下了这个地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还在沉睡的其他人,他抬头往上看,没有预料之中的将他们送下来的那个断崖,他们在一个封闭的室内,那,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何那噩梦般的记忆会在这个时候重回脑海。

“真想不到啊……你竟然是醒来得最快的。”一个听不出感情的声音从幽深的黑暗中传来,冰冷无温,好似眼前的黑暗本身在说话似的,他太熟悉那声音了,虽然脑子还处于刚睡醒来十分懵的状态,但也能直接想起声音的主人。

“你小子在哪呢?”他眼前是雾蒙蒙的黑色,环顾了四周一圈之后什么也没有找到。

离他不远处的有红光亮起,只见左天靠在墙上,他背后的大烛台里燃起了摇曳的烛火,室内顿时被昏暗摇曳的红光充满,明灭不定的红光之下,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失神。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明明是坠入了那山脚下石门之后的断崖,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而且大家都是一副正在做噩梦的样子。

“石门后面的断崖和这里并没有直接相连,你就当那断崖是一个传送装置吧,这样可以连接两个不相连的空间的东西都有副作用,而这个呢,就是在梦中,逼迫人面对内心最深处,最强烈的恐惧,所以那些没有醒来的人,都在过去想要埋葬的记忆中漫游吧,自己害怕的记忆,自己恐惧的环境,自己无法去面对

“何止是痛苦。”那个梦境切肤般的真实感现在还残留在脑海之中,明明那是滋生他恐惧的记忆,这辈子都不愿再去触碰的回忆,被以如此暴力直接的方式强迫回忆起来,不会有人觉得好受的。他接着昏暗的烛火红光环顾了周围一圈,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大妙,一个个都如同看到的地狱恶灵似的,他有些担心他们是否会在梦中被吓死。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将刚才胆战心惊的感觉赶出脑海,“这种状态,他们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要叫么?”

“不能叫……其实说是做梦,也相当于意识和肉体分离的一种形式,那个传送口将肉体传送到这里,意识传送到他们最害怕的地方去,如果此时强行唤回,醒来的就只是躯壳而已了,必须自己醒过来才行,当然,如果太痛苦了在梦境中杀死自己,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不过他们竟然每个都想到下面来,也应该做好一些心理准备了。应该都有那能耐的。”

他真的无法想象此时强制摇醒一个人醒来的东西会是什么,天邪收了自己想要伸出来的手,虽然很感兴趣,但还是不要轻易去尝试了。

“那你呢?你怎么醒得那么早?”要是恐惧的事情他可以做上七天七夜的梦吧。

左天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苍白的微笑,“我……已经没有值得恐惧的东西了。”他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有些无力和凄凉。

又是一句不明所以的话,齐天邪没有去追究其中的深意,或者说,不愿意去深思。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