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鼎书院内,掌事的正跟在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男子背后,一手执笔,唯唯诺诺的附和着,不时在手中的簿子上记上一笔。
中年男子头上顶麝皮嵌珠的束髻冠,中间插着镂空的金簪子。身上是一袭绛紫色的八宝纹底袍服,华丽无比。他一手慢慢摇着羽扇,一手指点江山,眼中洋溢着自得的神情。“这边的花草太肃静了,再搬几盆海棠过来。”“这石桌上怎的这么脏,谁打扫的,把人给我叫来!”“香炉,花粉,笔墨纸砚等物,是否都采买齐备了?”
掌事的一一应了,偶然一回头,却见身后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影,不由得心中一骇。这人形容又十分可怖,一张瞠目龇牙的恶鬼面具,一手背在身后,不知藏着什么,一手握在腰间的弯刀上。掌事的强自镇定,吞吞吐吐的问道,“何,何人胆敢擅闯”
不等他说完,中年男子已经发现了此人,快步走过去,笑着喊了一声,“兰公子!幸会幸会!不知您今日造访,有失远迎!”
面具男子冷冷笑了一声,拇指摩挲着弯刀的刀鞘,悠悠然道,“麦山长大人果然有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里准备妥当了。”
“不敢不敢!”中年男子躬身作揖,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那把弯刀,又道,“时间紧迫,眼下马上乡举里选和招生事宜就要开始了,日夜赶工,通宵达旦,各处还有些疏漏。”说着又看了唤作兰公子的人一眼,“麦某既受贵人重托,哪里敢大意。”
兰公子闻言,仰天大笑起来。山长和掌事的趁机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极剧的恐惧。
“麦山长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兰公子那张令人胆寒的恶鬼面具缓缓转向山长,“今日造访,还有一件事情,请你务必完成。”
麦山长迟疑片刻,咬了咬牙,碎步走到兰公子近旁。兰公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麦山长面露惧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又躬身应了。掌事的也跟着躬身附和着。两人再抬头时,兰公子早已不见了。
掌事的又向四面窥视了一番,才凑到麦山长耳边,“山长,这兰公子该不会为难咱们吧?”
麦山长眼神远觑着虚无的一处,宽厚的脸上挤出一个狞笑来,“章华书院,殷崇理,我定要让你们万劫不复。”
“阿嚏!”
殷宅中,花园内,殷老爷正坐在凉亭里饮着冰镇的汤茶,忽然鼻子一痒,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老爷该不是受了风寒吧?”围在他周围的众门客中,立刻有人抢着关切道。“无妨无妨。”殷老爷笑着摆手,又转向自己右边,“你继续说吧。”一个身着湖蓝色粗布衣袍的男子正拿着一卷胡语皮卷,正在给殷老爷讲解书卷中的蕃文。男子口若悬河,唾沫横飞,殷老爷却兴致缺缺,随手拿起石桌上的一块绿豆酥,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这位兄台,你没见老爷不喜藩文吗?”有人凑上前来,义正言辞的说到。又涎皮一笑,对殷老爷道,“老爷,不如听我讲周礼如何?”
两个门客,一个要讲藩文,一个要讲周礼,眼看着又要打起来。立刻有人来劝架,“你们别吵了,惹恼了老爷,谁都别想好过!”两个门客这才都住了手,讲藩文的那个还不依不饶,大声喊道,“谁说老爷不喜藩文!你怕是不知道,三年前老爷门下最受器重的那位,”
话还没说完,周围的几个人已经齐齐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众人又看向殷老爷,见他双目微眯,神情并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看,殷大小姐来了!”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个远远走来的娇小身影上。殷大小姐虽说已是豆蔻之年,个子却不见多长,身形几乎看不出女子的曲度,今日她身着一袭颜色素雅的衣裙,远远走来,倒像是个纯真无邪的小书童。
众门客向殷绣行了礼,殷绣施施然回礼。就见殷绣身后一个丫鬟走过来。青梅上前,对殷老爷行了礼。殷老爷满脸慈善的笑容,“绣儿也来这里玩,不如喊她过来,与我们一道吧!”
青梅垂首道,“小姐亦想过来向老爷请安,这才遣我过来。”说着顿了顿,“只是小姐年纪不小了,此处还有生客,怕两边都要拘着,反倒坏了老爷的游兴。
“唔,说得对,倒是我思虑不周了。”殷老爷捋了捋胡子,颔首道。青梅不动声色的瞥向一旁的崔元庆,崔元庆默契的回视了她一眼。一个眼尖的门客霎时会意,对殷老爷说,“老爷,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众人齐声附和。
殷老爷也笑着应了,众人这才都起身,向花园另一处走过去。只有崔元庆远远的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就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青梅。“崔公子,我家小姐有几句话想要问你。”崔元庆点了点头,便跟在青梅后面,向殷绣那边走去。
殷绣与崔公子相互行礼,笑着说道,“昨日多亏崔公子送我回去,水中湿冷,公子没有受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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