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他们三人穿过街道,来到对面的眠云阁。

安南巡捕已经知道为首的方脑壳大扇风耳朵的黑大个子就是烟馆的老板顾先生,不等他们问话,便啪地立正敬礼,乒呤乓啷地说道:“顾先生!鉴于烟馆有人被杀,我奉巡捕房阮探长的命令,特来保护烟馆安全。”还是这两句中国话,都是一个师傅教的。

水生懒得跟他纠缠,只是笑着点点头,一错身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形比南诚信那边更糟糕,一个客人都没有。伙计们都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坐在烟榻上打瞌睡。水生过去摇醒了一位。那家伙睁眼一看是老板,顿时慌了手脚,滚下烟榻来给他鞠躬,叫道:

“顾先生你好”。

当当当当当,五个字仿佛五声钟响,在眠云阁空中回荡,把伙计们全都叫醒了,齐刷刷地立在地上,顿时钟鼓齐鸣:“顾先生你好顾先生你好顾先生你好”,回音袅袅,不绝于耳。

水生眼睛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小绍兴和张钎,估计他们两个在楼上,于是说道:

“你们忙吧,我去找你们经理有点儿事。”

原来小绍兴和张钎跟当初在南诚信时一样,也在楼上占了两个贵宾房。

小绍兴的房门开着,屋子里面烟榻没有了,换成一张床和一张大桌子。他全神贯注地伏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地打算盘。满满一桌子账本,山峦起伏,层峦叠嶂。

水生走进去,使劲咳嗽一声。

小绍兴将眼睛从算盘上挪开,抬头一看原来是水生,连忙站起身,招呼道:“水生哥,你来了。”

水生微笑着对小绍兴说:“忙着哪?”

小绍兴指了指桌子上的账本山脉,一本正经地答道:“眠云阁这好几年的帐目,乱得一塌糊涂,我忙着把它们整理清爽。”

水生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小绍兴,你这帐目我不用算盘也能算得清爽。”

“啥?你说啥?水生哥?”小绍兴吃惊地睁大眼睛,“我算了这些日子还没有算清爽,你咋能算得清?

“现在眠云阁一个客人也没有。收入零,利润零。这还用算么?呵呵。”

“啥?你说啥?水生哥?烟馆没有客人么?我这几日忙着算账,连这屋门都没有出过。”

“张钎在哪里呢?”水生问道。

“在他屋里啊!”

小绍兴带着水生走进张钎的房间。

屋里也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烟枪,犹如泥螺浜河道上停满了密密麻麻的江划子,看上去蔚为壮观。

张钎手执一根铁钎子,灵巧地探进烟枪里,通了通,拔出来,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块羊皮,唰地一擦,便把烟钎子上的酱色的烟油抹净了,变得银光闪闪。

他干得太专心了,屋里走进来两个人都不知道。

小绍兴喊了一声:“张钎,水生哥来了。”

他这才抬起头,把手里的活计放在一旁,招呼一声:“水生哥,快请坐。”

水生立在门口不动,问道:“张钎,烟馆一个客人都没有,这事你知道么?”

“我知道,”张钎答道,“所以我把烟具都收了来,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收拾干净了。”

“嗯。不错。好主意。等你把这里的烟具收拾好了,再去把南诚信那边的烟具也收拾收拾,他们那边也没有客人。”

“都是门口那两个安南巡捕闹的。等他们走了,客人就来了。”张钎说道。

“你觉得他们啥时候会走呢?”

“这个我不晓得。反正早晚会走的。”

水生微微一笑:“行了。我还有事情,不打扰你了。你接着忙吧。”

水生拉着小绍兴出了屋子,站在走廊里,问道:“你和张钎占两间房子睡觉是哪个的主意?”

小绍兴被问愣了,想都不想,立刻答道:“水生哥,不是一直这样么?咱们原来在南诚信那边不就是睡二楼么?咋了?”

“小绍兴,你不是会算账么?我问问你,烟馆一个房间一天收入多少?”

“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接待五拨客人,四块大洋一次,收入二十块大洋。”小绍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回答。

“那么,一个月收入多少?”

“一个月收入六百块大洋。”小绍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回答。17笔趣阁17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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