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二子和张英气呼呼地离了一树桂花馆,坐汽车来到天虹舞台。
二人下了车,走到舞台门口,昂着头大刺刺地就要直入进去。
看门人不认识他们,见他们俩横眉立目,一脑门子油汗,心说哪来的膀爷呀,这是戏院,不是澡堂子。他忙伸手把他们拦住:“二位老板!戏票呢?”
张英冲看门人一瞪眼,把刚才在花四宝那里憋的一肚皮鸟气发泄出来,直着嗓子吼道:
“去!把董标叫出来。就说皇二子和铁臂张英在门口。”
看门人不晓得黄儿子和铁皮鹰是何方神圣,但听他口气这样大,随着话喷出来吐沫星子仿佛流星锤,砸在他脸上叮叮作响,便知道不是善主,哪里敢得罪,慌忙说道:“二位老板请稍等。我马上去叫董经理。”
董标老江湖,一听到皇二子和张英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名头,顿时如冷水浇头,感到浑身冰凉。
张英的师父铁臂徐海元死在一洞天茶楼。按江湖上的规矩,吃讲茶的双方生死各由天命。可是徐海元是个中人,中人死了,茶楼老板是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张英早就扬言要杀了董标给师父报仇,只是碍着莫金生才没敢轻举妄动。
前两天莫金生回苏州乡下养病,离开了上海滩。果不其然,他前脚刚走,这张英后脚就来了。
那个皇二子更是难缠,他在青帮的辈份比莫金生还高。他们两个一起来找我算旧账,实在是凶多吉少。
董标咽了口吐沫,强打精神来到大门口,见了皇二子和张英,勉强在脸上挤出些笑来,拱手作揖说道:
“皇二子!张英大哥!大驾光临,未能远迎,恕罪!”
皇二子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老董,不用慌。我们只是来听戏的,又不是来干别的。刚才是你的看门人拦着我们不让进去,所以才惊动你老人家。”
董标听皇二子语气和善,心里稍安,可是偷偷瞥了一眼张英,见他拧眉瞪目苦大仇深的摸样,心又悬起来了,当下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哈着腰说道:
“皇二子,张英大哥,快请进!我带你们去楼上包厢。”
他点头哈腰地请二人进了戏院,上楼梯去二楼。
皇二子一边走,一边说道:“老董,莫金生的包厢是哪个?”
“正中间那个。”董标答道。
“那你把莫金生的包厢打开,我们就去那里。”皇二子说道。
“是!是!皇二子。当然了,那是当然了。”
反正莫金生也不在了,今日先保命要紧。
董标壮着胆子一把推开莫金生包厢的房门,请皇二子和张英进去,安排他们在法式扶手椅上坐下,喊来伙计,吩咐上茶上果盘上点心,上蹿下跳地忙乎了一溜够。
张英刚才在一树桂花馆一口茶没喝着,嗓子眼里干得冒烟,现在终于有茶喝了,一把端起来,咕嘟咕嘟地来了个牛饮水,脸上的猪肝色渐渐褪去,拿起一个苹果咔哧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斜着眼睛对董标说道:
“老董,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莫金生不是回苏州乡下养病,而是被洋人开除巡捕房,赶出法租界了。哈哈!仔细你的脑袋!看日后还有哪个罩着你?”
董标闻言,犹如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惊得身体晃了两晃。饶他是个老江湖,脑子飞快地转一圈,自然就明白张英所言不虚。莫金生肯定完蛋了!吾命休矣。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
“张英大哥,当年徐老爷子在小弟的茶楼惨遭不测,实在与我无关啊!只求你老人家大人大量,饶过这一回。小弟日后肝胆涂地,唯你老人家马首是瞻。”
张英并不搭腔,只是斜楞着眼睛看他,一个劲儿地咬一口苹果,咔哧咔哧咔哧,仿佛那苹果是董标的脑袋似的。
皇二子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董标,说道:
“老董,你看你,没有的事情,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刚才跟你说了么?我们俩是来听戏的,你老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嘛?一盘花生米的事情,有甚么大不了的。赶紧起来吧。你们这天虹舞台不是有个新伶王露兰春么?去把她叫来,我要见见。”
露兰春?!原来是为了她!这个好办。
董标将吓飞的魂魄一把抓住,塞回到身体里,结结巴巴地答道:
“露露露兰春?是是是。皇二子,我马上就去叫她过来伺候。”
他转身滚出了包厢,一溜烟地跑下楼,三步两步蹿到后台,见了孙铁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通:
莫金生原来不是去养病,而是被洋人赶出了法租界,咱们的靠山倒了,眼下皇二子和张英就在楼上包厢里,要露兰春快去伺候!
孙铁嘴听完,一时呆了,阴沉着脸不出声。六号6ha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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