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在码头一直等到日头偏西,朱贵的大船才到。

朱贵把桂花交给水生,自己和张条石带着箱子,先坐摆渡船回莫家湾。

水生请桂花上车,张口闭口“嫂子”,直叫得桂花腾云驾雾一般,云里雾里地简直不知身在何处。

回到莫里哀路花园洋房,瞎眼龙老婆满脸堆笑地把桂花迎进去,姨奶奶长姨奶奶短地大献殷勤,前前后后伺候着。

水生见桂花安顿好了,生怕老头子惦念,慌忙赶去莫家湾。

再说朱贵那边,把桂花交给水生后,带着张条石先坐摆渡船回到了莫家湾。

二人下船上岸,提着箱子大步而行,穿过桂花林荫大道,进了莫家花园,直入后院洋楼。

莫金生,莫桂蓉,莫丽菊正在厅堂哄着小正始在地上乱跑乱跳玩耍。

朱贵和张条石一前一后走进来,给师父和师娘请了安。

张条石把手中的箱子放在莫金生面前,说道:“师父。你的箱子拿回来了。”

“蛮好。辛苦你了。”莫金生请张条石一旁坐下,叫佣人奉茶,然后俯身打开箱子,从里面抽出一张他的书法来,展开了给莫桂蓉看,“我这回在乡下可是过足了瘾。来,你看我的隶书,有长进么?”

不料小正始跑过来,伸手便去抓。

莫金生怕孩子撕了他的字,连忙站起来,把书法拿在手里举高了让他抓不到。

急得小正始在地上直跺脚,口里乱喊着:“拿拿!拿拿!”

莫金生笑道:“正始,你给姑老爷念念上面的字。念对了就给你拿。”

“我都不认得你写的破字。正始能认得么?快给他玩一会儿,撕了你再写么!”莫桂蓉道。

这时候莫丽菊凑过去看了一眼,回头对正始说道:“正始,这两句诗娘教过你的。上一句是:雨中山果落。想想,下一句是啥来?”

小正始想都不想,脆生生地说道:“灯下草虫鸣。”

真是字正腔圆,清脆悦耳,把大家听得哈哈大笑。

原来莫丽菊给正始启蒙识字用的是对对子的方法。她从古诗词里挑出那些对仗工整的句子来,楷书端端正正地写好了,一边教他识字,一边教他背诗。正始天资聪慧,记忆力超强,只用几遍便背得滚瓜烂熟。娘两个经常玩对对子的游戏,娘念上句,儿子对下句。莫金生隶书的这个“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自是正始从小玩熟了的,哪里会错?

“蛮好!了不起!姑老爷佩服。得,给你拿去玩儿吧。”莫金生赞叹两声,把自己的书法递过去。

小正始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也不看,“唰拉”一声便把莫金生的字给撕了。

莫金生摸了摸光头,哈哈大笑道:“文曲星,我晓得你老人家的意思了。你是说姑老爷的字写得不好,还得再练十年,是不是?”

众人听了又笑。

热闹了一阵,莫桂蓉猛不丁地想起一个人来,问道:“咦?桂花呢?”

莫金生闻言,忙给朱贵使个眼色,不想被莫桂蓉看个正着。

这朱贵心里有鬼,嘴上便不利索,结结巴巴地答道:“哎哟,那什么,桂花前两天吃坏了,病得厉害,又发烧,又闹肚子,根本下不了地,所以留在乡下了。这次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糊涂!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呢?”莫桂蓉道,“乡下缺医少药的,病得厉害了咋办?”

“这个不妨事。灵岩山寺的和尚有懂医药的。不妨事。”

莫金生生怕言多有失,赶紧吩咐朱贵:“你们一路辛苦了,去叫厨房安排晚饭,早些吃了休息吧。”

“是。师父。”朱贵巴不得这一声给他解了围,拉着张条石起身去了。

莫桂蓉瞥了莫金生一眼,没言语。莫金生则低下头假装困了打盹。厅堂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莫丽菊一见势头不对,连忙带着正始上楼玩耍去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莫桂蓉突然说道:“老头子,你看看朱贵,做事这么毛糙!怎么把桂花一个人扔在那儿呢?她病得下不了地,两个大男人,随便哪个把她背了来不就结了?”

“这个……男男女女的,你要他们怎么背呀?”莫金生道。

“嘁!她一个丫头,有什么男女?”莫桂蓉又瞥了一眼莫金生,“老头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的事情?你看看你!得了。我什么话都不讲了,省得你疑神疑鬼。”莫金生搔着光头答道。

正巧在这个时候,水生来了。

莫金生仿佛看见了救兵,几乎从沙发上蹦起来,连珠炮似的说道:“水生兄弟来啦!哎呀!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早一会儿就能看见你儿子念诗了。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呵呵。真是字正腔圆,分毫不差。我练了这些日子的书法,他瞧着不顺眼,拿在手里一把给撕了。呵呵。”

他走过去拉了水生一把:“水生兄弟,来,到书房去,我跟你说几句鬼蝙蝠和棺材发哥那伙子的事情。”

水生会意,随着他便往书房走。

二人刚走两步,冷不防身后莫桂蓉喝了一声:“站住!”生生将他们钉在地板上。

水生转回身来,问道:“桂蓉姐,啥事?”

莫桂蓉使了个诈,瞪起眼睛问道:“水生,你把桂花藏哪儿啦?”

水生闻言大吃一惊,心想这是哪个不小心说漏嘴啦?抬头去看前面的莫金生,只见了个光秃秃的后脑勺。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装糊涂,打马虎眼说道:

“啥桂花?桂蓉姐,你是说桂花酒还是桂花蜜还是什么?”飞涨fzz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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