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清也是担心巡捕房,于是问水生的意见。

水生有些犹豫地说道:“陈校长,要北洋政府释放学生,要日本人滚出青岛,这道理我都听明白了。只不过,法租界是法国人的地盘。咱们在这里闹事,反对北洋政府,反对日本人,恐怕有些不合适。你容我些功夫,我马上去给莫老板打声招呼,听他怎么讲。”

陈一清解释道:“顾先生,我们不是闹事,只是三罢和游行示威,目的是逼北洋政府放了学生,拒绝在合约上签字。等他们同意了,我们自然就会停止三罢,到时候法租界一切正常,不会永远三罢下去的。”

水生道:“行吧。我会跟莫老板讲清楚,请他支持。不过,请陈校长转告倪坚文,务必等我一个回话再行动。”

陈一清答道:“这个没问题。我们一定等你的回话。”

水生突然想起上次开学典礼时请来的王太愚正是北京大学的学生,连忙问陈一清道:“陈校长,你这次去北京,见了太愚先生没有?他有没有被抓起来?”

陈一清答道:“我这次去北京就住在井儿胡同他们家里。太愚头一天去参加了游行,回家就被他父亲用铁链子锁了脚,关在屋里不许出门。他没事,不过他的几个同学都被抓了。我这次回来之前,他还特意跟我说,要我们一定想办法发动上海各界给北洋政府施压,逼他们释放学生。”

“哦,原来如此。”水生松了一口气,“幸亏他爹锁了他!换了我也一样。行吧。既然大家都要三罢,那我现在就去跟莫老板说!”

众人就此告辞。

木良带着星火和陈一清去四明公所,那边地方大,一边商量,一边等消息。

水生先去莫家湾找莫金生,结果没有找到。按朱贵的指点又去莫里哀路新花园洋房,莫金生果然在那里。

原来露兰春待在家里闷得慌,前些日子突发奇想,要学习法语,说是以后不唱戏了,要给老头子做法语秘书。莫金生于是请来公董局的翻译曹文景做老师,每礼拜二下午教她法语。他也跟着一起学,在一旁插科打诨逗美人一笑。

莫金生听说水生来找他,连忙扔下“太扁卖喝稀”法语:很好谢谢,迈着方步从小客厅出来见水生。

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法式沙发上喝茶。

莫金生笑呵呵地说道:

“水生兄弟,你猜我在里面干嘛?猜不到吧?我在陪露兰春学法语!她以后要做我的法语秘书。这个露兰春可真是伶俐,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高忙打雷无法语:你好吗?这句话我整日听洋人讲,只是这舌头硬的打不过弯来,十几年了还拌蒜。你猜她怎么样?她刚学了两次就会了。高忙打雷无?呵呵。你来找我什么事?”

水生便说沪报的倪坚文,领头要三罢和游行示威,逼北洋政府释放学生,拒绝在合约上签字。

令他万万没想到是,老头子听他说完,竟然立即表示支持!

“蛮好!北洋政府那帮老鬼一摊鼻涕不如。当然要三罢的了,当然要游行示威的了。沪报的文章我看了,写得蛮好。中国好大一块肥肉,东洋人做梦都想吞进肚里呢。他们是得寸进尺,你今日给了青岛,明日他们就要上海了,所以必须要迎头痛击,让他们晓得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水生松了一口气:“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马上去告诉他。”

“且慢,”莫金生说道,“话虽这么说,可是咱们办事要刀切豆腐两面光,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这样吧,水生兄弟,这个事情我压下来,不会跟洋人讲,讲了肯定不行。所以呢,你去找倪坚文,就说洋人坚决不允许,是我莫金生帮他顶着呢。告诉他万一事情闹大了,我实在抗不住了,他也要给我个面子,适可而止才好。还有,你要他们把游行示威的路线事先安排好,到时候不能乱走。我找巡捕穿了便衣混在人群里面,出了事情也好控制。”

“是。我一定跟他讲清爽。”水生答应一声,接着说道,“大哥,你看北京现在这么乱,桂蓉姐他们太不安全了,要不要派人去接回来?”

莫金生愣了一下。眼下他正与露兰春如胶似漆,实在不想让莫桂蓉回来。

可是水生的理由硬邦邦的,他又没办法再推诿,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嗯。你去跟朱贵讲吧,就说我说的,让他去北京接她们回来吧。”

“是!大哥!”

水生得了这个尚方宝剑,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一溜烟赶往莫家湾,口传老头子的圣旨,要朱贵明日去北京接人。然后再去四明公所,把莫金生的态度跟众人讲了。

大家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陈一清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倪坚文,让他登报号召法租界各行各业,明日上午开始三罢,下午游行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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