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势大,勾连士人外戚,以图掌权,必有狼子野心。我等死则死矣,但望天子明辨忠奸!”
两人说辞虽有不同,但均是将世家提了出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刘宏需要的是好用的刀,可不需要听不出言外之意的蠢人。
“混账。”两人话音刚落,脸上便接了刘宏一巴掌。
“世家大族皆是我大汉肱骨之臣,若无他们相助,这大汉官场就如人失了手足,只能一事无成。如此忠心许国之辈,你们两个怎敢混淆忠奸?念在这些时日你们也算是尽心服侍,今日的事情暂不与你们计较。带着她滚出去,莫要碍了朕的眼睛。”
刘宏用手指着一旁瘫倒在地的赵娆,怒斥道。
曹节、王甫对视一眼,只见两人均是满脸凄然之色,活像个痛恨天子不听谏言的大汉忠臣。但两者内心均已笑出了声,他们确实是猜对了。别看刘宏骂得虽凶,但实际的举措却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若真要追究两人的责任,谋害当今三公之一的太尉与执掌兵权的大将军这种事,岂会是打上一巴掌就能轻易放过的。
唯独刘宏的乳母赵娆是当真被刘宏的怒容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就想要求饶,却立刻被曹节捂住口舌,往宫外带去。
当旁人离去后,偌大的宫殿中仅剩下张角和刘宏两人。
刘宏稍一抬手,一把上好的木椅被摄入他的手中,他端着椅子来到张角面前。张角倒也没有客气,面色如常地在刘宏亲自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见到自家师父的表现一如往昔,刘宏也不再端着那所谓大汉天子的威仪,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一屁股坐在了脚下的木板上。
“师父,这大汉天子的位置可真累啊。”
“你若是想当个昏君,那自然轻松。但你若想做个明君,就永远逃不开‘疲惫’二字,因为追求更好的道路是没有尽头的。”
“那我还是当个明君吧。我可不想哪天天机令中的命运成真,您真的率百万之众来取我项上首级。”刘宏不再维持自己的坐姿,整个人呈大字躺了下去。
如今的大汉还远不到积重难返的地步,张角在得到天机令后便拜访了解渎亭侯府。他在那时收下刘宏为徒,至今已有六年。而后就是桓帝无嗣而崩,窦妙选择迎刘宏登基。
张角借着术士的推衍之能,推动了宦官们的合作,最终诛杀了窦武这位外戚。
说到底,刘宏还是太过年幼了,尽管他早慧,又有张角教导。可论官场斗争,窦武乃窦太后之父,单一个孝义就让刘宏不便动手。在张角教导下,以明君为目标的他多少还是顾惜自己的名声。
所以如今的党锢之祸,自然是宦官的错,是士人的错,更是世家的错,唯独不是他刘宏的错。如今他年仅十二,被奸佞小人欺骗也是理所当然。或许直到窦妙病终,他这个大汉天子才能‘贤明’起来。
但张角这个当师父的,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子呢。
“我看你想的可不止是这些吧?”
刘宏把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确保自己看不见张角的脸色后他才缓缓说道。
“说出来可能有点狂妄,我怕您听了笑我。如果真能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想重现武帝一朝时大汉的荣光。”刘宏脸上带笑,更是躺着说话,可他稚嫩的语气里却透着郑重。
“这很难,凭你一人是绝无可能做到的。但你乃大汉天子,这天下英雄更是如过江之鲫。若能得他们襄助,又有什么办不到的呢?若天子能令大汉河清海晏,即便征讨大秦和匈奴并非易事,征服贵霜与百乘难道会是什么难事吗?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嘲笑你呢?难道你自己反倒先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么?”
当年汉武西征大秦,北讨匈奴,虽然都未尽全功,却也逼迫他们在名义上称臣。大汉铁骑踏足了天下的每一处角落,真正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尽管自己未必能如武帝般创下伟业,但最起码不能让大汉基业毁在自己的手中。
“师父教训的是。”
“继续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计划进行吧。”道人的语气又柔和下来。
“是。”
刘宏赶忙从地上爬起,对着张角又是一拜,这是这位为了大汉鞠躬尽瘁的道人应得的。
建宁元年九月初八,刘宏以张角平定窦武叛乱之功,封其为亭侯,并擢升其为太傅录尚书事。
同年,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以谋逆罪处死。张角进言,祸不及家人,刘宏因此罢手,其族人得生。
尚书魏朗、虎贲中郎将刘淑被罢官,窦太后被软禁于南宫之中,曹节、王甫掌权,时人骂声不止。
刘宏先命李膺任太尉一职,李膺拒不上任,故命太仆袁逢升任太尉。
议郎巴肃以“为人臣者,有谋不敢隐,有罪不逃刑,既不隐其谋矣,又敢逃其刑乎!”一言自行投案,后因贫血病死狱中。
刘宏调中郎将张奂领神器弼马温,接任太仆一职,擢拜曹嵩为大司农。
建宁二年,中常侍曹节罗织罪证,称李膺、杜密等人欲图社稷,李膺、杜密、荀翌等百余人下狱。张角进言天子,百余人因此得以保全性命。
时光匆匆,转眼五年过去。熹平三年,曹操被举为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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