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裙装这件事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中年女人不顾世俗地追求美的故事,更意味着一个女人终于自立起来,凭借自己的能力过想要的生活。
谢生媛性格直爽,快人快语,自有一套信奉并践行着的人生准则。
头几次和她接触的人,会听到她这样的表达:
“人生就是要有酸甜苦辣,不然不足以慰平生。”
“善良是本分,因为我的人生一路走来得到过许多人的帮助,做人要感恩。”
谢生媛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件大红色对襟盘扣棉袄,那是她奶奶的嫁妆。
母亲嫁进来之后,衣服传给了母亲,在她长到十四五岁时,母亲又传给了她。
这件棉袄她一直穿到十九岁,肩膀和胳膊肘的位置早就开了裂,发黑的棉絮像猪鬃一样耷拉出来。
棉袄穿在身上,经常让她产生一种身份错位的幻觉:一会儿是奶奶,一会儿是母亲,一会儿又是自己。
二十一岁时,姨娘出嫁,用嫁妆给谢生媛做了件新衣,她才有了第一件自己的衣服。
想起来,自己是怎么会爱上牛仔裙的?纯粹是一步一步走过来,脱离了那个环境后,在安逸生活里产生的审美。
谢生媛生于上个世纪70年代末,所在的村落属于延安的郊区,家里四个孩子,她是长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对双胞胎妹妹。
两个妹妹在八九岁时得重感冒,因为救治不及时,患上了肾脏病,长期服用中药调理,但收效甚微,直到她们在二十岁去世时,依然保持着幼稚的模样——肾脏不发育,不来月经,只有个子在长高。
两个妹妹常年累月是“药罐子”,村里生产队也不富裕,能给村民的很少,谢家的日子过得艰难。
谢生媛从小没吃过几顿白米饭,肉就更不必说了,只有在每年生产队集体杀猪时,每人才能分到一两块熟肉。
生产队开会一般在晚上,分到肉后,父母带回家,把谢生媛姊妹几个摇醒,往每人嘴里塞上一块肉。
谢生媛上小学时,学费是一块钱,每学期开始,父亲只能拿出一毛钱给她。
上课到一半,老师会让谢生媛回家拿钱,不然就让她搬着板凳走:“不要来了。”
谢生媛真的把凳子搬回家,老师没办法,只能去她家喊她回去继续上学。
从学期开始到结束,这一块钱她始终交不出来。
读完初一后,谢生媛没再继续上学。
家里穷。谢生媛开始去生产队上工。
大人插六行秧苗赚十个工分,她插四行,只得四个工分。
她不服气,看准了机会要往外面跑。
那时候,刚刚允许办私企,外贸订单飞进来,催生了一批小工厂。
谢生媛在手工编织厂里当学徒,用柳条编织花篮,工资从一天一毛钱变成五毛钱。
为了赚更多的钱,她辗转于各种活计之间,在镇上的大马路扫过地,在街边小亭子里卖过衣服,做过保育员、公司里的清洁工,每天起早贪黑,至少干两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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