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夜虽然全程没有抬头，却能察觉到这双复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谨慎的观察，他左臂缠着绷带无法动弹，勾画时虽然有些吃力，但也并非在做戏。
不多时，三名中年大汉的肖像便出现在了宣纸上。
这便是李子夜在断风岗遭遇偷袭、并害死杨朔的‘杀人凶犯’了。
当然，这三人也并非是李子夜为了应付而随意拼接出来滥竽充数的，他们本就真实的存在。
只不过其中一人是来自于吴氏灭门案发当夜，李子夜通过拾取原主的记忆后所画。
至于另外两人，则是他根据前世记忆里，曾偶然之下接触过的两名恶狼帮匪徒的面容所画。
“辛捕头，画好了。”
放下墨笔，吹干墨迹，李子夜缓缓起身，将三张画像递向辛鹏海。
“好。”
辛鹏海立即起身接过，拿着画像靠向烛光，一一审视起来。
本以为可以根据凶犯的画像寻出些许线索，可看了半天，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印象，这完全就是三个陌生人。
再三确认无误后，辛鹏海不由失落几分，终是没能得到指向性的有用线索。
李子夜见辛鹏海一脸失望之色，知道时机已成熟，抱拳摆出一副犹疑不定的神色，道：
“辛捕头，属下还有一件事一直未能禀报，只因属下当时听得并不真切，有些不太确定，所以就——”
话还没说完，辛鹏海就猛地精神了几分，不放弃任何一丝线索，当场打断李子夜，迫切道：
“何事，快说与我听。”
“诺！”李子夜顿了顿，佯作回忆一番，才缓缓开口：
“辛捕头，今日在属下寻到那孙成武时，他尚留一口活气，临死之前，属下听他含糊不清的喊出了两个音节。”
“当时属下听那两个音节，像极了‘阿娘’，以为他是对亲人留有牵挂，就没有当一回事，而后来属下又回忆一番时，又感觉那两个音节像是‘二郎’。”
“在其含糊不清下，阿娘和二郎实在是太混淆，属下拿不定注意，所以不敢禀报，还请辛捕头亲自定夺。”
李子夜低头抱拳，不再开口。
“阿娘？二郎？”
辛鹏海不由喃喃出声，也是一脸困惑，不过作为一名捕快，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可能也是孙成武在传递凶手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不断埋头思忖着两个词汇，不时又将每个词汇拆解重新组合，推断新的意思。
“二娘……阿郎……”
李子夜依旧低着头，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心跳已有些加快，他急不可耐的干等着，恨不得当场替辛鹏海喊出来：
“对对，是那个意思了，快，快，快想想曾经有没有什么帮派祸乱过平阳郡……”
李子夜的心思辛鹏海自然无法知晓，只见后者依旧绞尽脑汁，眉头皱的更深了，重新坐在主位上，喝了一口凉茶。
李子夜：“……”
玛的，关键时刻你喝个嘚茶啊，你倒是快想啊。
李子夜忽然生出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还好就在这时，仿佛一道光瞬间钻入辛鹏海那双布满困惑的眼睛，破开了重重迷障，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神色犹如大梦方觉。
李子夜看在眼里，心想十有八九是成了，兴奋之余想着还是要配合一下装装样子，便立即摆出一副震惊不解的姿态，开口喊了一句：
“辛捕头，怎么了？”
只见辛鹏海眉云散开，声音有些激动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那孙成武临死之前哪里是喊什么阿娘或者二郎，他分明是在喊恶狼啊！”
“哈哈……是了，是了，一定是了！”
然后又自顾自的重重点头。
李子夜闻言心中瞬间如释重负，还别说，越看这辛鹏海就越喜欢，心想着也不枉我替你急出一身躁汗。
但想归想，这戏自然还是要一演到底，他立即拾起话茬，摆出一副疑惑问道：
“饿狼？”
“辛捕头，您这是何意啊？”
“莫非您推断害死孙成武的，是一只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孙成武明明是被毒针袭杀的，他后颈的毒针属下可看得真真切切！”
说着说着，李子夜情绪倒是比辛鹏海还要激动。
“不，我说的饿狼并不是一只狼，而是一群比狼还要凶残的野蛮帮匪！其名恶狼帮！”面色一转，辛鹏海变得冷厉无比，一双眼眸仿佛燃着熊熊烈焰，以正视听道。
“恶狼帮？”
李子夜继续演戏，誓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开口道：
“辛捕头，恕属下昔日只生活在山村里，所见所闻有限，如今在这平阳郡内，属下只知有两个帮派，分别是斧头帮和黑鹰帮，可却是从未听说还有一个恶狼帮……”
“嗯，你不曾听闻也属正常，因为这个帮派早就被赶出了平阳郡。”
辛鹏海点了点头，待情绪稍缓后，才开始介绍起来。
“恶狼帮，人如其名，他们将自己比作成一只人面兽心的饿狼，在多年前，这帮匪徒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占据了平阳郡周边的一片山林，规模多达数百人众，他们在官道上不断出没，截杀抢掠路过的商旅，可谓是恶贯满盈，闹得人心惶惶……”
“……当时为了肃清匪患，平阳郡的三大家族还算能拧成一股绳，于是在古大人的撮合下，才合力对那恶狼帮展开剿杀，奈何那恶狼帮头目侥幸躲过了追杀，最后带着残余的十几名帮众狼狈的逃离了平阳郡。”
讲到这里，辛鹏海停顿了几息，眉云时而皱起时而舒缓，似是让自己恢复了些理智，才又缓缓说道：
“方才我或许是有些过激了，不能仅凭孙成武那含糊不清的说词就妄下结论是恶狼帮所为，但，至少给了我一个查案的方向。”
“不，你要相信自己，你说的都对啊！”李子夜心中连连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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