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远比得了多少钱粮要重要得多。
范云看得激动,又道:“将军,咱们也下马去杀吧?”
苏武摆摆手:“你当也不缺钱了吧?”
“啊?”范云转头来看,他如今可是大功在身,小功无数,身家真算起来,已然就要超越城市中产,连老婆都娶到了。
却听范云笑着一语:“将军,我是不缺了,但我麾下兄弟们可还缺呢,我日子过好了,他们若是吃糠咽菜,我还如何见人?便是兄弟们都要置办房舍,还能娶妻生子,更还要把儿子都送入学堂,如此,我便才有脸面!”
苏武笑着点了点头:“以后啊,有的是机会。”
“将军,此言当真吗?”范云有些不信,又道:“这般方腊贼一擒,往后还有仗打吗?”
苏武认真点头:“有的,还有很多,咱们还要去打辽人,那辽国城池,可富庶得紧呢!”
苏武直接泄露了军事机密。
“当真?”范云激动不已。
苏武心中也欣慰,这不是闻战则喜,什么是闻战则喜?
苏武更是严肃认真来说:“当真!”
苏武得把这军事机密泄露一下了,倒也算不得什么了,便是要把军中的士气吊住,不能泄了这口气去。
“好好好!”范云激动回头,便是大喊:“兄弟们都听到了吗?”
众人也在点头,不少人都听到了。
苏武更是来言:“这些贼寇,不值钱,来日打辽人,辽人还要涨价码,便是一个精锐辽人之头,五十贯!”
苏武不开玩笑,他付得起,辽人如今堪用之兵也不多了,童贯二十万伐辽之时,真正面对的精锐辽军,不过数千之众,一个五十贯如何付不起?
只要钱真能买得来,苏武一个一个去买。
打完辽人打金人,五百贯一个头兴许有玩笑意味,一百贯两百贯一个头,苏武更也一个一个都去买。
也就是这大宋,田地都有了主,若是有田地能给,只管给。
乃至功爵,只要苏武做得了主,有什么不能给的?大秦在那个生产能力之下,都能给,如今之大宋,更要给得多!
其实,没多少敌人,辽人不多了,女真也没几个人,乃至党项,也没几个人。
也就这点仗了!
范云更是激动回头去喊:“五十贯,将军说了,辽人精锐,一个五十贯!”
头前尸山血海还在杀,此处,诸多骑士,已是喝彩连连在呼喊。
苏武也转头去看,此时此刻,莫名想问一句,问一句那能将所有人都吓呆的话语。
就问诸位兄弟,敢不敢随我苏武打马冲进东京城里去?
当然,苏武未问。
只看着众人激动的呼喊,欣慰在笑……
那神臂弩依旧在怒号,并不瞄准,只是抛射,抛射是避免伤到友军。
那方腊,在人群最中央,手中不知哪来的一柄剑,举在手上,来去呼喊不止,冲啊杀啊……
一旁祖世远,有些累了,并不说话,就看着方腊脚步来回,前后左右,也看着方腊把剑举过头顶到处去挥舞。
也看左右之军汉,一个个面色早已有变,头前的凶狠,慢慢变成了此时的惊恐。
四面都是官军,前后左右都不能进,包围圈反而越来越小,人群越发紧密。
厮杀哭喊哀嚎……
讨饶求情……
还有那官军令兵来去不断在呼:“投降免死,投降不杀……”
空中的箭矢,如雨在飞,倒也不知道是什么箭矢,如此巨力,便是祖世远身边,铁甲汉子,竟也一箭就透……
祖世远只管躬身低头,左右都是人墙遮蔽。
那圣公方腊,早已不管不顾,左右来去不停……
许久之后,祖世远忽然开口了:“圣公!”
圣公依旧左右不停来去呼喊……
“圣公!”祖世远大声再呼。
“何事?”方腊听到了,转头来问。
“圣公,咱降了吧……”祖世远问得一语。
方腊利剑在手,指来喝问:“你竟敢扰乱军心!”
祖世远陡然把躬着的身形站直了一些,左右去指:“圣公,出不去了!”
方腊更是呵斥:“出得去,一定能冲出去!”
“圣公,还有建德、桐庐、新城,还有歙州好几座城池,还有数十万军,圣公,降了也还有大用,定能活命,兴许还能谈个好去处……”祖世远更是来说。
方腊只管热血在头,跳脚来言:“能出去,定能出去!”
“圣公,那方杰只怕已然奔出去了,他不论去何处,去哪座城池,他便是新的圣公。圣公若身死在此,他就真是新的圣公了!岂能让他如意啊!”
祖世远绕过方腊的利剑,附耳去说。
还说:“那方杰若成了新圣公,圣公若是帮着官军建功,许还有大功劳!”
只说这一语来,方腊陡然身形一定,呆愣当场,目光无神。
祖世远并不多言,他知道方腊在思索什么,等他思索就是。
就看方腊,面上阴晴不定,一时皱眉不止,一时舒展在开,一时咬牙切齿,一时骂骂咧咧……
却是陡然,方腊抬头,把手中利剑指向天空,又大呼而起:“朕乃永乐圣公,朕乃天子,天命在朕,天命在朕!”
祖世远便接一句:“圣公,此番若是能活着,许还有天命!”
方腊低头看向祖世远,眼神里皆是复杂,是犹豫,是彷徨……
却听身后已然听得有那汉子粗嗓在喊:“方腊近了,方腊定就在眼前了!”
祖世远转头去看,那汉子巨大非常,在官军人群之中,格外显眼,手中大朴刀早已卷成了大铁条,奋勇不止,冲杀极快,就在身后四五十步了。
那是京东两路兵马都总管苏武麾下第一骁勇,东平武松!
此时武松,早已发现了方腊,那赭黄袍已然过于显眼,近前了,哪里还能看不到?
“圣公,再不降,当真死于乱兵加身,一切皆休,万事皆休矣……”祖世远也怕,也担忧,担忧自己也死于乱兵加身。
他还有大好前程,还要去见天子驾前,他已然是大宋忠义之士,岂能如此死于乱兵加身?
“降……”方腊转头去看,四处去看,口中话语像是呢喃,连连在说:“降……降啊……”
便是呢喃几语,方腊又暴跳如雷:“方杰,朕死也不放过!”
祖世远却是立马凑近:“圣公你说什么?是不是降了啊?”
就看方腊手中利剑,忽然垂落,双手无力垂在身躯两边,人也佝偻弯腰,头也在低,轻声一语来:“降吧……”
祖世远立马站直大呼:“圣公有令,投降投降,快,快跪下,都快跪下!”
祖世远急不可待,甚至下意识里伸手去拉左右之人跪地,人群最中心,周边众人,都来看圣公,看圣公躬身低头……
还听祖世远再次呼喊:“圣公有令,都降了吧……”
只看祖世远左边拉一个跪地,右边拉一个跪地,再看左右,立马也是跪得一圈去。
跪地之人,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在“倒”,由内而外,一圈一圈在扩散。
其实,三四千之众,此时早已损失过半。
不得片刻,就看得中心区域,跪满了一片。
武松人高马大,已然瞧见,便是大喊:“罢了罢了,不必冲杀,贼人降了!”
却是眼前之贼,还站着呢,军汉们自还有惯性,向前去冲杀。
武松更是大喊:“罢了罢了……”
因为眼看着那跪地之势,就要扩散过来了。
石秀也喊:“罢手罢手……”
随后营指挥使,都头也在喊罢手,大小都头,便跟着也喊罢手,也是扩散而开。
这边,惯性终于要止住了,只看那跪地之人扩散过来,已然眼前皆是跪地一片。
只有那中心之处,有一人持剑在手,佝偻在站。
武松嘿嘿一笑:“那是方腊!”
却看另外一边,苏武在高头大马上,早已看到了中心在跪,已然下令神臂弩不再去射。
只待满眼皆是跪地,这边厮杀慢慢也止,倒也有那倒霉的,在军汉惯性之下,跪地瞬间也还丢了命去……
慢慢,全场皆止。
苏武驱马向前,范云在前开路:“让一让,将军来了!”
众多军汉转头来看将军,一个个嘿嘿在笑。
苏武也左右点头致意,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来,让苏武打马进去。
方腊,也就越发近了,苏武到得最头前,端坐马上,把那方腊上下一打量,看不到人脸,便是把马鞭抬手一指:“着他近前来!”
其实还有四五十步远,范云在旁就呼喊:“说你呢,那个人,过来!”
方腊微微抬头,自也去看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骑士苏武。
苏武被众多骑士簇拥在前,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苏武,每个军汉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笑容,笑容之中,是那眼神里的热切,那是崇敬,是崇拜。
范云怒目还再喊:“我家将军叫你过来!再不来,射杀了你去!”
祖世远,本也跪地,此时连忙起身,扶了一下方腊,说道:“圣公,无妨无妨,卧薪尝胆又如何!”
方腊甩了甩手臂,示意不要祖世远来扶,再把手中利剑插入泥土,抬头,挺了挺胸膛,在人群中往前来走。
范云嘿嘿一笑,与苏武来说:“将军,那厮来了,还穿个了赭黄袍呢!”
苏武点了点头,伸手去拍了拍坐骑的脖颈,示意坐骑安静不动。
踏雪乌骓马自是通人性,立马站定不动。
范云再去呼喊:“直娘贼,快些走,还教我家将军慢慢等你不成?”
方腊脚步并不加快,竟是还要保持某种天子的威严与风范。
倒也不远,终也是不得多久就走到了苏武近前,那方腊抬头再看,开口一语:“将军年轻!”
倒也不知此语是何意……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
苏武不笑不怒,上下一瞧方腊,倒真是个好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还真有几分宝相端庄的味道,再加上发髻胡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此时双手一负,站定当场……
再加一身镂金平天冠,赭黄衮龙袍,龙纹碧玉带……
似见故人,故人名叫赵佶。
苏武抬手一指:“脱了去!”
方腊面色一愣,就看范云翻身下马,左右还有几个军汉立马围过去,一把就把方腊摁压在地。
那方腊下意识里还想反抗一二,却是几个粗鲁军汉摁压在身,哪里有反抗的余地,刚才那风范威势,哪里还有?自是荡然无存。
三两下去,赭黄衮龙袍已然拿在范云左手,镂金平天冠在范云右手,那条龙纹碧玉带搭在范云肩膀。
范云还提起两手与苏武献宝:“将军,还别说,这贼厮穿得还挺好看!”
苏武点着头:“再把这厮提起来!”
再提起来,方腊自就不一样了,拔了毛的公鸡,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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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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